01 炼铜亏 2000 仍扩产，硫酸成盈利关键

2025年中国企业炼一吨铜，能赚多少钱？答案是不赚钱，还要倒贴2000块。但就算是炼一吨亏一吨，中国今年的精炼铜产量，还是创下历史新高。同时，相关企业的利润、股价也在今年达到新高。

这说明，中国的冶炼厂一定还有另类的方式赚钱。现代冶炼厂生产金属铜，必然有两个“副产品”，金银和硫酸。

金银这几年涨了不少，大家都知道，但硫酸副产品的量更大而且不便宜。炼一吨铜平均产出3.5吨的硫酸，拿最近的价格来说，硫酸现货每吨850元，扣掉制酸成本，硫酸副产品就能赚2500，让炼铜变成赚钱的买卖。

02 曾白送倒贴，硫酸价格逆袭超黄金

但硫酸的热度，不是一直这么高。就在两年前，一吨硫酸最低只要100多，比两箱牛奶还便宜。

就这100多，还是名义价格。很多冶炼厂硫酸过剩，又不能随便倒掉，宁愿白送。在冶炼厂集中的地方，比如说河南济源，当地有个副市长的主要工作就是给周围几百里的工厂送硫酸。如果你愿意上门提货，工厂甚至可以每吨倒贴一二百块处理费。

贴钱也要送出去，因为中国的硫酸生产根本停不下来。全国80%的硫酸，出自两个来源：一个是硫磺制酸，对应中国的石化工业；一个是冶炼气制酸。对应中国的有色金属冶炼产业。

石油、天然气、煤炭，都有含硫的杂质。炼油、练气、炼焦的时候，会释放含二氧化硫（SO₂）和硫化氢（H₂S）的尾气，这就是过去酸雨的原因。

03 环保政策催生，硫酸产量持续增长

21世纪后，中国推行脱硫脱硝政策，强制要求石化企业和燃煤电厂安装脱硫回收装置。所以，中国的硫磺产量越来越多。只要这些炼油厂、发电厂不停工，硫磺就会源源不断地进入市场。

硫酸的另一个来源，金属冶炼也是差不多的情况。铜、铅、锌，这些金属元素的矿石基本都含有硫，需要高温熔炼，提取金属元素，顺便产生。二氧化硫尾气，污染环境。

2010年开始，政府要求所有冶炼企业安装烟气制酸装置，把尾气全部变成硫酸。从2011到2022年，中国冶炼厂生产的硫酸产量，差不多翻了一倍。到2023年，冶炼厂硫酸首次超过硫磺制酸，成为中国最主要的硫酸来源。

所以，只要中国的化工厂和冶炼厂不停工，硫磺和硫酸的产量就会稳步增长。现在中国每年生产1亿多吨硫酸。过去将近70%硫酸用来生产化肥——先用硫酸“溶解”磷灰石，产生磷酸（H₃PO₄），再用磷酸处理不同的物质，得到各种磷肥。

化肥的需求比较稳定，冶炼厂和化工厂也不能停工。随着环保工艺生产的硫酸越来越多，硫酸价格快速“跳水”到每吨一二百，甚至便宜到厂家愿意倒贴钱送走的地步。

在价格低谷时期，硫酸也有过两轮牛市：一次在2020年下半年，对应疫情低谷后的需求修复；另一次在2022年上半年，对应俄乌冲突导致的全球硫磺成本暴涨。但这两次上涨都没能持续太久。随着生产秩序恢复正常，价格很快又跌回两百多元的低位。

04 新能源爆发，磷酸铁锂拉动需求

2023年，情况开始发生变化，几乎白送的硫酸开始涨价，现在达到每吨850元，而且还在继续上升，短期内看不到下降的迹象。

这不是因为化肥需求增加。实际上，化肥需求反而在下降。从2015年开始，农业部推动化肥用量零增长行动，用有机肥替代化肥。从这一年开始，中国农业领域化肥的使用量连续多年下降，磷肥企业的硫酸需求也减少了。

硫酸涨价的核心原因，是中国新能源产业的发展，导致磷酸铁锂的需求暴涨。2025年前4个月，国内超过80%的新能源车中，使用磷酸铁锂电池。

生产磷酸铁锂本身并不直接大量使用硫酸，但它的上游原料，磷酸铁和碳酸锂，制造过程都会消耗大量的硫酸。制造1吨磷酸铁锂，平均要消耗2吨硫酸。所以，磷酸铁锂的爆发，会把整个硫酸产业链一起拉涨。从2019到2024年，中国磷酸铁锂的产量，5年翻了25倍。

把黄金和硫酸的价格曲线放在一起对比，可以发现，从2022年下半年到现在，硫酸的价格涨幅超过黄金。如果有足够的储存空间，过去几年囤硫酸比屯黄金还要赚钱。

当然现实里不会有人这么做，硫酸的仓储成本非常高、风险也很大，价格主要看现货，而且会跟着需求大涨大落。

05 副产品反哺，冶炼厂扛过资源压力

虽然屯硫酸不现实，但这一轮硫酸的持续上涨，产生了一个意外的证明效果。就是帮中国的炼铜厂缓了一口气，让它们暂时躲过了上游资源涨价带来的利润危机。

中国的铜矿是紧缺资源。随着工业规模的扩大，相当一部分中国铜冶炼厂并不拥有矿山，炼铜所需要的铜精矿，很大比例依赖进口。

过去几年，全球铜矿新增项目投产缓慢、矿石品位持续下降，海外多个主要的矿山因为事故停产，全球的铜矿供应都紧张，中国铜冶炼企业的盈利空间被不断压缩。

但在中国新能源产业的拉动下，行业叙事发生了变化：即便炼铜本身赚不到钱，中国的冶炼厂也能靠副产品硫酸覆盖成本。过去那些需要白送、甚至贴钱处理的硫酸，如今是冶炼厂的拳头产品。只要新能源产业还需要更多的锂电池，硫酸利润就能拖着中国的冶金行业发展。